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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《边城》中，有一个特别耐人寻味的细节：主人公翠翠总是在睡梦中伴随美妙的歌声去采摘虎耳草。歌声、睡梦、虎耳草，这三个看似毫无无关联的事物在作品中反复出现，形成具有密不可分关系的线索链。通过三者的互相映衬和响应，对主人公的爱情生活进行特定的呈现或暗示。那么，作者是怎样通过这三个特定物象，来表达主人公隐蜜的情感追求呢？梦摘虎耳草，使翠翠朦胧的爱情体验，像歌声一样美妙甜蜜。带着对美好爱情的向往，翠翠在梦中“灵魂为一处美妙的歌声浮起来”“仿佛轻轻地在各处飘着”，歌声引领她去摘悬崖半腰的虎耳草。“平时攀折不到手，现在却可以选顶大的叶子做伞”，这歌声、梦境，让翠翠感到“顶美顶甜”。翠翠在梦中听到了动听的情歌，歌声中表达了二老对翠翠的倾慕、热爱和思念。同时，这歌声也是这对有情人心有灵犀的默契，所以，翠翠听来，这来自心灵深处、不含半点杂质的歌声才有了特别甜美的意味。梦中听歌感受到的幸福与甜蜜，让翠翠内心充满了喜悦：“我睡的真好，梦的真有趣。”梦摘虎耳草，预示翠翠的爱情像梦一样缥缈、不可捉摸。梦是美好的，梦中的歌声是醉人的，而这歌声来自哪里、从何人口中唱出，翠翠却并不知晓。真挚的歌声打动了翠翠那颗年轻的心，让她的情感在梦中飞翔，让她听到了爱情的信号。可是，她并不知道这就是心上人二老所唱。她“得到了虎耳草”，却“不知道把这个东西交给谁去”，此时的翠翠，对于二老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并不知晓，她听歌时的甜美感受，只是纯洁少女向往美好爱情的一种心理体验，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情感最终的归属。二老为翠翠唱了一夜的情歌，翠翠却因为睡梦错过了听歌的机会，不能明确这歌声的来源和指向。这种“美丽的错过”，增加了作品朦胧的意韵，也为翠翠爱情前途的飘忽不定埋下了伏笔。梦摘虎耳草这一细节，预示着翠翠的爱情像梦一样充满遗憾。虎耳草生长在“悬崖半腰”，“崖壁三五丈高，平时攀打不到手”，只有在梦中才可以采摘到。两年前的端午节，纯情少女翠翠结识了二老傩送，感受到二老的侠义心肠，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心中荡漾，也许这就是爱情最初的萌芽。重情重义的傩送对出水芙蓉般的翠翠一见倾心，一片痴情，大胆唱起情歌，勇敢地自我表白。翠翠并不知道这是梦中情人的心声，误以为这只是一声“顶美顶甜”的梦。如果说端午节时的误会让一对年轻人相识相知，而这一声误会则让两个人的爱情之路充满了波折。清醒着的祖父第二天“借故到城里去送药”，“探探情形”，回来时却像“同谁吵了架，脸色那样难看”。其实，饱经世事的祖父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复杂或不妙，这一对年轻人的爱情之路，可能会有更多的艰难坎坷：虎耳草生长在悬崖峭壁，并非可以轻易采摘得到，美丽的爱情令人心醉神迷，千百年来，又有几人能够如愿以偿？如果说“《边城》是一首诗，是二老唱给翠翠的一首情歌”，那么，这首诗、这首歌中，带有了一种难以排解的忧伤情调。翠翠和二老两情相悦的爱情，在复杂的现实面前变得扑朔迷离。远走他乡的二老傩送，“也许永远不回来了，也许明天回来”。翠翠孤儿企盼的身影和梦摘虎耳草的甜美感受形成鲜明对比，使世外桃源般的边城小镇弥漫了一种凄凉的情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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