歌里的真心

自从知道那晚唱歌的是傩送后，老船夫每天都在留意晚上的歌声。

再加上天保已经随新船出茶峒了，只剩下傩送一人在家，所以老船夫更加期待翠翠能发现唱歌的人是傩送。

一到晚上，老船夫就故意把话题引到歌声上，问翠翠这歌声如何。

翠翠老实回答道：“梦里的歌声仿佛能带我爬上高崖去摘虎耳草。”

虎耳草长在悬崖峭壁上，一般人上不去，这番话便是对歌声的最好评价。

祖父便问她：“若真的有人在对面的高崖上对你唱歌，你会怎样呢？”

这话说得极妙，像玩笑，但又像真的。

翠翠也当笑话说道：“有人唱歌我就听下去，他唱得好听，我就听三年六个月！”

祖父说：“这不公平吧？”

“怎么不公平？”翠翠自有一套理论，“为我唱歌的人，不就是想让我一直听他唱歌吗？”

祖父笑了：“‘炒菜要人吃，唱歌要人听。’这话不假，可人家唱歌，是想要你听懂他歌里的意思！”

“歌里有什么意思？”

“自然是他那颗想同你要好的真心！你要是听不懂那点心事，那就跟听竹雀唱歌没什么两样！”

翠翠长了一张伶牙利嘴：“我懂了，又如何？”

祖父边捶腿边笑：

“翠翠，爷爷笨得很，不会说话，我给你说个笑话吧，你也别当真，”

他接着说道：

那天天保大佬找人来提亲，但你那神情就是不愿意，对不对？

假如那人还有个兄弟，他不来提亲，而是为你唱歌，向你求婚，你会怎么回答呢？

翠翠吃了一惊，她低下头去不做声，这到底是笑话还是真心话？她现在可一点也分不清了。

祖父问孙女，“你想选哪个？”

翠翠只摇头，站起来说道：“爷爷，你别说了！”

祖父说：“这只是个笑话，你生我的气吗？”

翠翠当然不敢生祖父的气，但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，她跑出去指着月亮，让祖父出来一起看。

祖孙两人坐在岩石上，月光极其柔和，溪面浮着一层白雾。

翠翠望着此情此景，一个念头浮现出来：“如果此时真的有人唱歌，那该多好呀？”

但今天的夜晚格外安静，只有草虫在低鸣。